在一个校友群里,某位身在知名投资集团的高管发了则简短的招聘启事,招一个财务经理,直截了当地要求“35岁以下”。
群里大部分校友都是海归,对招聘中出现年龄要求明显不适。大家很快群起攻之,质问,“为什么明确要求35岁以下?”
这位高管理直气壮地回复,35岁以上还做经理这个level,能力不足发展性不足。他在群里说:“即使便宜,我也不要。”
平日一派祥和的校友群迅速撕裂成两个阵营,不愿低头的这位高管舌战群儒。有人“捂着脸”表示,“感觉在骂我”。有人“嘻嘻”地发出链接——“永远被招聘拒绝:35岁的人都去哪了儿?”有人追问,“60岁时你设定的职业目标是什么?”
这位高管干脆地回答,“希望不要干到60岁。”
毫无疑问,在这位高管眼里,35岁仍在低职级徘徊的人,在市场中失去了竞争力,哪怕你愿意降价,买主也看不上。
一位在互联网巨头企业的人士说,这位高管的言论,话糙理不糙,只是说错了场合。如果招聘资深工程师级别的员工,他心里会默认候选人不超过30岁。但他不会傻到写清楚明确的年龄要求,等人来揪辫子。业内的默契是,在从业经验这栏上委婉地提示,比如要求3年、5年、8年以上经验。
不久前,突如其来的甲骨文裁员风波,激起了人们对中年危机的忧虑,尤其在技术急速更迭的IT和互联网行业,安全感正变得日益稀薄。网上有人嘲讽甲骨文平均年龄37岁、突然被裁员的工程师们“不值得同情”——他们年轻时没有选择冒险和奋斗,进了舒适的外企,最终活成了温水里被煮的青蛙,活该。
被裁的甲骨文PeopleSoft高级首席工程师方文(化名)对记者表示,他的许多同事在求职时遭遇了赤裸裸的年龄歧视,大家陷入不愿对外表露的深深焦虑中。
在甲骨文9年,方文完全认同甲骨文不歧视中年人的价值观。他的美国同事里有50多岁、头发花白仍在写代码的,他自己也面试过40多岁的程序员,对方应聘的是普通基层岗位,方文没介意对方的年龄。
当甲骨文的保护壳骤然破碎,被潮水冲进市场中的方文和同事们,却因年龄让不少意向雇主望而却步。
甲骨文官宣裁员两天后,在中关村软件大楼的星巴克里,坐在记者面前的徐波(化名)不安地搓着手,低头望着咖啡杯,心事重重。在这栋大楼里,身穿短袖白衬衣、黑西裤,背着灰色商务包的他,很容易被看出是甲骨文员工。与国内互联网企业穿T恤、拖鞋、谢顶的典型程序员形象相比,甲骨文的工程师向来显得体面、精英范儿。
徐波胸前仍挂着橙色的甲骨文工牌,过去这块带给他荣誉感的牌子,如今带给他的只是“异样的目光”。
32岁的徐波是天津人,儿子快上小学了,妻子因此辞了职,带孩子回了天津。徐波每周末回天津,带儿子溜冰、看电影,生活波澜不惊。
当裁员的危机突然降临,情感上难以接受之余,徐波马不停蹄地加入一系列招聘面试中。百度等公司的小卡片从园区的栅栏缝隙里塞进来,徐波暗祈“小卡片越多越好”。
与许多同事相比,32岁的他,算是幸运的。
一位主动加上微信的猎头告诉徐波,他有挺多大企业的headcount(岗位编制),但“女性的话对婚育有要求”,而且候选人必须在32岁以下,“33岁就不可以了”。
徐波惊险地赶上最后一班客轮。他不奢求高职位、高薪水,只求在汹涌的风浪中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避风港。他最希望去能顾家的企业,但如果钱给得足够,他也愿意去需要像年轻人那样拼命的地方。
一位互联网行业猎头告诉记者,他主要推荐90后候选人,35岁以上的候选人他很少“撩”,因为“推荐成功率很低”。专注于互联网行业招聘的100offer平台提供的数据也显示,31岁以后,求职者收到的人均面邀数量开始下滑。